顶点中文网 > 小河山 > 22.第二十二章 鹊还巣

22.第二十二章 鹊还巣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顶点中文网 www.ddzw.io,最快更新小河山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请支持正版防盗章节购买比例60补订即可查看

    过了年, 天气很快转暖。猛烈刮了几天大风,温度从零下直窜零上。

    二丫今天回公司上班, 说是上班,其实就是个翻译中介, 挤在玉熙路的一排留学咨询机构中间。

    公司老板姚辉是二丫的同学兼闺蜜,家境不错,以前和她一样是个翻译, 后来这行干腻了, 干脆自己开了个中介公司,专门对接有业务需求的外企展商之类。

    一进门, 几个同事正围在一起,公司小李过年回来换了部新手机, 美国货, 苹果3GS,听说花了几千块。

    这一年, 苹果手机才刚刚在城市中悄然兴起。

    二丫也凑过去看热闹, 小李得意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这东西, 没买之前是个稀罕物,买了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吧。”

    “不错不错。”二丫拎着包连手都没敢伸, 站在人堆儿里连连点头肯定:“多少钱?”

    小李比了个五。

    二丫咋舌:“这么贵?”

    “这还是托人买的呢。”

    二丫低头看看自己口袋里的诺基亚,默默走回座位,开始打水擦桌子。

    “哎, 杜豌, 你也买一个呗, 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手机吗,我亲戚在店里能给优惠。”小李隔着工位挡板殷勤劝她。

    “我?”二丫脱了大衣,就穿了一件骆驼色的高领羊绒衫,袖子推到手肘处,用力拧着湿毛巾:“不买,五千能换台笔记本了。”

    小李撇撇嘴,坐回位子上。

    二丫在小李身后擦着桌子,间隙用目光偷瞄他桌上的手机一眼,过一会,又偷看一眼,心里痒痒的。

    中午在公司对面的快餐店里,二丫像个苦哈哈似的看着窗外叹气,眉毛皱起来。过一会,身子往窗边微侧,换了个姿势,又是一声:“唉——”

    姚辉端着餐盘疾步走来,风风火火:“总唉声叹气像个病秧子似的,看着丧气。”

    二丫打不起精神来,“本来就是个病秧子,难受着呢。”说着,她掏出一张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

    “难受也没见你耽误吃。”姚辉落座,将筷子细心剔掉木刺递给她。“老规矩,你的大碗加肉。”

    瞥见肉,二丫身体往前蹭了蹭。

    姚辉匪夷所思:“你也挺瘦,饭量怎么这么大呢。”

    “你小时候没受过穷,我这是先天不足后天补。”

    “得了吧,谁也没亏你,别说的像吃糠咽菜长大的。我真的没跟你没开玩笑,抽空去医院查查,脸色也不好,这么吃,可能是甲状腺有问题。”

    二丫嘴被塞的鼓鼓的:“都跟你说了没事,前一阵折腾的。”

    大年初三那天,二丫自驾去了几百公里外的晖春县城看姥姥,她在老太太身边待了七年,还是上初中时被杜嵇山接回来的。接她回雁城那天,老太太踩着缝纫机,带着老花镜,一声不吭。

    二丫的大伯有些为难,提着水果补品站在身后:“大娘,把杜豌接回去,她能跟她哥哥在一块,还能好好读书,上中学正是要紧的时候,家那边的学校条件比咱们县城要好很多。”

    老太太虽没有大文化,心里清亮:“你们老爷子当初说把孩子给我就给我,现在说接就要接?杜豌是他孙女不假,可她妈更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孙女!”

    老太太干了半辈子裁缝,手快,嘴也不饶人:“你们家重男轻女,当初杜豌和她哥哥两个,你们指了名要把男丁带走,杜豌那时年纪小不明白,可现在长大了,你以为她不清楚你们怎么想的?要那个,不要这个。将来遭报应哟。”

    “大娘,您也知道,我母亲走的早,家里都是男人,丫丫确实没个信得过的人来带。您是她亲姥姥,把她交给谁都不如交给您放心。而且那时小满和吴青刚没,老爷子本意也是想留个孩子在您身边宽慰您,而且……不是我们不要,是您坚持要留杜豌的不是?”

    咔哒哒的缝纫机忽然停下。

    二丫大伯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半晌,老太太叹气,耷拉着眼皮:“我知道你们杜家都是大知识分子,想让孩子出人头地,但是杜豌去了你们家,我不求她学习能多好,只吃喝别短了她,她淘气了,不听话了,更别打她。女娃娃是最碰不得的,碰一下,她以后都记着,没尊严哪……”

    杜敬悬着的一颗心放下,郑重保证:“您放心,别说她爷爷舍不得了,要是对她不好,怎么对得起她父母。”

    老太太拿着刚才一直做的活计,是条蓝底白花的棉裤。

    将裤子对折,老太太又转身寻了一个袋子将它装进去:“四点放学,学校就在路口。”

    给外孙女做的棉裤交到她大伯手上,老太太背过身,蹒跚进屋去了。

    从那以后,每年大年初三,二丫都会回晖春看姥姥。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老太太因为年龄大了身边没人照料,被送去了当地条件最好的敬老院,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有些糊涂了。有时认人,有时不认得。

    前些天,二丫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去看她,老太太就正糊涂着。刚开始只是睡,睡醒了,见二丫坐在她床边,就小孩子一样地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当成了敬老院的护士,一会讲中午饭盐放多了,一会又嫌弃床单不是橘色的。

    二丫给她换好床单,抱住姥姥开始轻晃,姥姥呀,姥姥呀,你啥时候能认得我呢,我是杜豌呀。

    老太太在外孙女怀里睡着了,二丫也困倦睡着了。

    她在敬老院陪了姥姥五天,直到初八才回来。

    临走时为了让老太太滋润些,二丫还包了几个红包上下打点一番,她这人不会说场面话,只讪笑着塞进照顾老太太的人手里:“给您添麻烦了,添麻烦了。”

    “老太太要是想吃什么要什么,劳您跑腿,别让她饿着,渴着。她要是发脾气了,您们也别往心里去,哄哄就是。”

    收了答谢礼的小护士们自然高兴:“你就放心吧。”

    说是放心,怎么能放心呢。回雁城这一路二丫都在想,听说市里哪个医院新成立了一个老年疗养中心,设施条件都比晖春的条件要好,除了费用高些。

    不想这事还好,一想起来,二丫又愁眉苦脸的:“快一个月不开工了,没活干啊。”

    姚辉低头吃饭:“没事干休息休息还不好,等开春博览会招商,忙的你脚不沾地。”

    二丫是个钱串子,隔段时间没收成,心里发慌,这也是姚辉认识她这么长时间最看不透她的地方。

    “你说你平常也没少挣,可也没见你怎么花,你攒钱到底干什么?买房?”

    二丫托着腮帮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碗里的面条,心不在焉:“反正……有大用处。”

    至于有多大的用处,只有二丫自己知道。

    忽然手机叮铃一声响,姚辉阅过短信,才想起来对二丫提:“对了,咱班班长章涛你记得吗,来雁城出差,想晚上聚一聚,特地跟我说要你过去,老同学好几年没见了,去呗。”

    “章涛啊……”提起这个人,二丫有些抵触。“我不想去。”

    章涛,北二外他们那一届的知名人士,大学四年的班长。

    在英语学院里,尤其是女生多的班级,男班长就像众星捧月般地存在,女孩子有什么事都爱示弱找他,而作为班里挑大梁的男生,也就格外喜欢出头逞意气。

    章涛成绩优秀,家境富裕,因此人缘相当不错。

    本该是老同学相见两眼泪汪汪的戏码,可惜就可惜在章涛曾经追过二丫,两人有过那么一小段情窦初开,可惜没能圆圆满满,闹了个不欢而散。

    毕业那天,章涛和班里每位同学拥抱告别,唯独漏了她。

    二丫坐在小树下抠着草儿,遥望同学们有说有笑,好不郁闷。

    姚辉劝道:“知道你心里别扭,但是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人家特意说要咱班同学在雁城的都来,还点了你的名。不去好像你气量太小,还挂记着上学那些事,让他多想。”

    二丫一想,姚辉说的也对。本来就是学生时代的窘事,人家也没别的意思,同学叙叙旧,她太小家子气反而不好。

    见她有所动摇,姚辉擦擦嘴,拎包站起来:“那就这么定了,晚上应园春,下班一块去——”

    二丫拿着一叠资料去复印机复印,在复印机咔嚓咔嚓走纸的时候,她忽然想明白自己到底在慌什么了。

    她在慌胡唯。

    她怕胡唯把那天在饭馆碰见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她更怕他告诉家里人,自己在外面跟男孩子鬼搞。

    本质上讲,二丫有点“较真”。这个较真不是指性格,而是指在某些大事小情上。

    她不管对外还是对内,给人留下的印象,向来是本本分分的孩子,虽然有点钻钱眼的小毛病,也无伤大雅。这回给人遇上,她犹恐自己落下个不正经的口实,想她多胆小的一个人哪,要被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可真是说不清了。

    她越想越堵,甚是还带了点“小气”。

    气自己不该没见过世面似的,让章涛两句话就哄的脑子发昏;气那天胡唯不该出现在那里,吃饭也不挑个地方。

    就这样纠结了半天,二丫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胡唯。

    凭直觉,他不像那样多事的人。

    他和自己关系又不亲近,和个外人没两样,也没有管自己的道理不是?

    想通了,一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二丫觉得心里通畅许多。

    正好家里来电话,要她下了班回去一趟。电话里保姆赵姨乐呵呵的,好像家中有什么喜事:“你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你爷爷想你,记住了啊,下班就来,你不来我们晚上不开饭。”

    二丫歪头压着手机,捧着厚厚一摞资料:“好的,我下了班就去,需要带什么吗?”

    保姆拿着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开心得很:“不用不用!你来了就知道了!”

    下了班,二丫回家这一路都纳闷,到底发生啥了呢?

    待敲门进屋,望见餐厅那道背影,二丫才捶胸顿足地醒悟!

    中圈套了哇!中圈套了哇!

    是个约么三十岁的男人,瘦高个头,斯文面相,风尘仆仆地,脸上倦色明显,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伴随着他低头吃面的动作,面条热气蒸上近视镜的镜片,挂着层雾。

    二丫和杜嵇山并排坐在男人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

    杜嵇山满是关心:“够不够?不够锅里还有,再给你盛个鸡蛋?”

    男人少话,也不抬头。“够了。”

    过一会,杜嵇山说:“少吃点,晚上给你煮饺子,你最爱吃的白菜馅。”

    男人又是一声:“嗯。”

    换成往常,有人敢对杜嵇山这样不抬头地说话,早就被骂没规矩了。可杜嵇山偏偏不在乎,看着他的眼神,比对二丫还疼爱,还关心。

    老爷子还数落二丫:“你倒是说两句话啊,怎么也不吭声?”

    二丫不情不愿地挪了挪屁股:“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这时男人倒是停住筷子,从纸巾盒里抽出张纸擦嘴。“还在姚辉那儿上班?忙不忙。”

    “就那样呗。”

    “什么叫就那样?”男人不满意她的回答,蹙起眉严厉道:“说话也没精神,我看还是不忙,闲的日子发慌。”

    二丫抱着腿,翻了个大白眼。

    吃饱喝足了,男人靠在椅子里,开始和她诡异对视。

    二丫也不怕他打量自己,就坐在那大大方方让他看,怕他看的不清楚,还把头发往耳后掖了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

    杜嵇山见怪不怪,还站起来把空间留给两人:“你俩坐,我去看看阳台那花儿,该浇水了。”

    这下,餐厅就剩下二丫和他。

    看了半天,男人先问:“回去看过姥姥了?”

    “嗯。”

    “最近钱还够花吗?”

    “够。”

    “现在外头还冷,别穿露脖子的衣服,回头哮喘犯了遭罪的是你自己。”

    “啊。”

    男人怒了,伸手啪地一下重拍桌子,二丫没准备,吓得王八似地一缩脖子。

    “我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二丫也急了:“什么什么态度?你看看自己什么态度?审犯人哪?”

    杜嵇山从阳台直起身来,一手拎着一只花苗,隔着玻璃直揪心:“你俩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气焰被老爷子压下,短暂停战。

    男人摘下眼镜,开始低头擦镜片:“你现在大了,有些事爷爷想管,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但是你不能因为没管束,就随心所欲。”

    二丫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没反驳。

    “尤其是在一些事情上,你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嘎?

    “女孩子在外头,跟男朋友相处,也得适度。”

    二丫脸上不敢表露不悦,心里想,这人别不是在荒郊野外待时间长了,憋出什么毛病才好。

    多新鲜呢,半年多没见面,见了面就给自己上课,说的还都是不着边的事情,二丫心里不大痛快。

    男人见她态度不友好,心头火又拱起来:“你也不用跟我装傻充楞,我知道我管不了你,你也不听我管,二十四了,在外头谈恋爱这很正常,但是要注意形象……”

    二丫眼神开始飘忽,在桌子上找来找去。

    “你找什么呢?”

    找到了!

    二丫拿起一瓶杜嵇山平日里吃的大脑保健药,倒出两粒推过去。

    男人一愣:“干什么?”

    二丫很认真的看着他:“吃药啊。”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拧眉怒目,猛地又一拍桌子:“杜豌!”

    二丫不甘示弱,抓起一只擀面杖,也学着他在桌面猛敲了下:“杜锐!!”

    气势比他还嚣张,动静比他还大。

    男人没预料到她来这手,被吓得脸一颤。

    二丫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笑,被她叫做杜锐的人恨道:“姑娘家家不知羞!”

    “我怎么不知羞了?我没偷没抢,行的端走得正,哪里不知羞了!”她嚷嚷的震天响,脸憋的通红。

    “你知道羞大晚上的和人在饭馆外头搂搂抱抱瞎嘀咕?”

    二丫心里暗呼不好,依旧气焰滔天:“你是看见了还是听见了!那是我同学!我跟我同学说两句话怎么了!”

    “你胡说八道!要是都跟同学那么说话还了得!欠管教!”

    二丫气的呜呜直哭:“我就是欠管教!从小没爹没娘哪有人管我?一张嘴只知道说别人不知道说自己!我就是跟男人在外头搂搂抱抱那也是自由恋爱!我喜欢,我高兴,不像你,三十多岁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邋遢的要人命,发际线秃到头顶上!”

    杜嵇山听了急急从阳台扔下花跑出来,痛呼:“杜豌——怎么这样说你哥哥!”

    “杜锐,你,你也不该这样说你妹妹!”

    老爷子着急上火啊!

    本来是一对亲兄妹,该是这天底下最亲最近的关系,都怪他啊,让两个孩子从小分开,这十多年了隔阂还是在,再见面,还是像仇人似的。

    都说小孩子吵架不能当真,可这哥俩是真的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捅,这可如何是好……

    杜嵇山情绪激动,这当哥哥的,不晓得维护妹妹的面子,这当妹妹的,也不知道哥哥的心哪!!

    之前提过,杜家老四有一双儿女。

    如今和二丫吵得面红耳赤这位,就是她一直没露面的亲哥哥,杜锐。

    兄妹俩差着六岁,往二十年前倒腾,也算是一对儿相亲相爱的小哥俩。

    那时在西安,已经是大孩子的杜锐牵着杜豌,带着她在小院里逛啊走啊,抱着她看楼下大人打麻将听树上蝉儿鸣,别人逗一逗,问:这是谁家的娃娃啊?

    杜锐就会攥紧了她小手很护食的样:这是我妹妹。

    爸爸妈妈带着他俩去钟楼买三毛钱一根的雪糕,杜豌脸蛋上蹭着奶油,也曾在夏天烈日下甜甜管他叫哥哥。

    后来,父母没了。

    小杜豌天天蹲在家门口抠石头,看见有年轻时髦的女人骑着自行车走过,她就仰头问:哥哥,那是妈妈吗?

本站推荐:秦城苏婉小说陆峰江晓燕都市隐龙叶辰叶尘池瑶孽欲青春叶辰肖雯玥叶辰萧初然小说神婿叶凡叶尘池瑶小说顾芒陆承洲

小河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顶点中文网只为原作者长宇宙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长宇宙并收藏小河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