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8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顶点中文网 www.ddzw.io,最快更新三线轮回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走了”。

    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署名井袖。

    走了?

    宗杭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转头, 尽管从这角度,只能看到自己房间的露台。

    早先她说过要走, 还送了他一本书, 他琢磨着该回赠什么礼时,她的客人又回来了,于是他以为多的是时间,还礼这事不着急。

    居然这么突然。

    他盯着那号码看。

    这是手机号:柬埔寨手机普及率还不高,编号大都只九位, 而且前三位是公司号,很好记。

    更何况井袖这号码念起来特顺口。

    留这便条,大概是以后常联系的意思。

    常理来说,他不应该去保持这联系,但谁让他的礼还没还出去呢,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 觉得像占了人便宜,心里别扭。

    宗杭掏出手机,想拨过去寒暄两句,揿了前几个数字, 又改了主意。

    过两天吧, 这么猴急急打过去, 别让她误会了, 以为他对她有什么意思。

    ***

    行政部的实习同样只是走个过场, 宗杭负责统计住店客人的旅游用车出行——名单都是别人交过来,他做个Excel汇总表就行。

    这种活,初中生都能胜任,宗杭觉得自己屈才了,于是在表格上大做文章,又是设格式又是添颜色,把一张普通的电子表格做得跟杨柳青年画一样花哨,且丑且夺目。

    这场景又被定格成照片一幅,经由龙宋的手机发出,几乎是实时出现在宗必胜的微信消息里。

    标题是:宗杭帮助行政部设计电子表格,提升员工日常工作效率。

    宗必胜大为欣慰:这儿子在眼前时各种糟心,扔出国了果然奏效,居然越看越顺眼了。

    于是给宗杭拨了个电话,这电话也像开大会做报告。

    首先肯定了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和成绩。

    宗杭唯唯诺诺,这一个多月基本都在养伤,耗钱耗粮,他还是要脸的,不敢侈谈成绩。

    其次是关于实习,让宗杭至少也得坚持三个月,将来回来了,履历里有一笔“海外交流经历”,说出去还是有面子的。

    有没有面子宗杭不知道,但这经历一定比较别致:毕竟国内去欧美镀金的人一抓一大把,但到过柬埔寨镀铜的,应该不多。

    最后语重心长,给宗杭展望了以后几十年的人生。

    大意就是:等你回来了,就在公司基层轮岗,轮个三年,各个部门都熟悉了,直接升经理,顺便把婚结了。孩子尽早生,生得早轻省。到你三十五,人也该稳重了,爸就能放权给你了。你也不用太拼,六十岁退休,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买块地,种种菜养养花,种葱最好,这玩意儿好养活……

    挂了电话,宗杭愣了好一阵子,看周围人忙忙碌碌,忽然觉得对自己来说,“奋斗”这事,真心有点滑稽。

    有个文员过来,把新的手写名单给他,让他制表。

    宗杭机械地在表格里增加了一张sheet,键入出行目的地。

    然后盯着那行字看。

    这一张的客人,都是去水上村庄的。

    那天,他在水上村庄又看到了易飒,不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以后又会在哪儿。

    但他的以后,他确切知道,还知道,到了六十岁,他的菜园子里可能会种满大葱。

    他并不喜欢这生活,但可能终将过上这生活。

    因为这世界只被两类人瓜分,心智坚强的和行动力强的。

    他哪一类都不是。

    宗杭一头磕到桌面上,手在桌上来回摸索,终于摸到了手机。

    然后拨通了井袖的电话。

    井袖的情绪似乎也不是很好:“Hello?”

    宗杭说:“我。”

    他有气无力地约井袖喝下午茶。

    他需要跟人倾诉,他觉得跟井袖聊天没压力,自己再垮再坍塌,她也不会笑话他的。

    井袖说:“喝什么下午茶啊,喝酒吧,我昨晚没睡好,白天要补觉,要么约晚上,老市场。”

    ***

    中午,论理该在员工餐厅吃饭,但开餐前,龙宋叫上宗杭,说是带他出去吃。

    宗杭莫名其妙地跟着龙宋出了酒店,过了条街,再拐了个弯,拐进一家中餐馆,进门就是关老爷神龛,二楼楼梯口立了个仿的兵马俑,包房门上还贴着喜羊羊。

    他以为是龙宋怕他想家,带他感受一下中国味,哪知推开包房的门,里头已经有人候着了。

    两个,都是柬埔寨人,高大壮实,脸上即便带了局促的笑,依然称不上面善。

    宗杭脑子里一突,蓦地反应过来。

    他看向龙宋,说话有点结巴:“他……他们……”

    龙宋点头:“我找到他们老板,谈了几次,总算是有结果了。”

    这结果就摊在眼前:圆桌上放了不少礼品,那些个果篮饼干糕点虽然不高档,但成功烘托出了诚意满满的气氛,而且,显眼处还摆了一沓用红色扎钞纸捆好的人民币,目测得有个万儿八千的。

    龙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赶紧迎上来,对着宗杭一迭声的“Sorry”、“对不起”,两人的中文和英文都不利索,说着说着就成了叽里呱啦的高棉话,表情里都是忏悔,眼神里写满真挚。

    宗杭有点招架不住。

    龙宋说:“商量下来,他们摆酒谢罪,当面给你道歉,买了礼物,赔了八千医药费,你别嫌少,我们这儿工资不高……你还满意吗?”

    宗杭手足无措,他还能说什么呢:事情过去了,伤好得差不多了,人家来赔礼道歉了,买这么多东西,满脸堆笑,鞠躬次次都九十度……

    他又不能也把人打一顿出气,他从小就不会打人。

    再说了,其中有个人胳膊上,还包着白纱布呢。

    所以,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了。

    但多少有点憋屈,忍不住牢骚了几句:“你们以后也注意点,有什么事问清楚了再说,不要动不动就打人,万一我被打出个好歹,你们也要坐牢……”

    龙宋一直在笑,应该是一五一十地、逐字逐句地,把他的话给翻译过去了。

    ***

    晚上,宗杭和井袖在突突车酒吧外头喝酒。

    没找到易飒的那家,这家是随便选的,规模小了点,坐不进去,只能坐外头的高脚凳子。

    井袖拿宗杭被打这事当下酒菜,一杯接着一杯,笑得前仰后合。

    阿帕照例跟来了,但这两人聊得火热,好像还嫌有他在没法敞开了聊——他也知趣,以突突车酒吧为中心,在半径不大的范围内溜达,既保持距离,又尽忠职守。

    喝酒这事,大抵总要经历几个阶段:起初又笑又叫,继而又哭又闹。

    宗杭和井袖也一样,舌头大了、说话撸不利索的时候,即便没愁肠,愁也入了酒肠。

    两人都絮絮叨叨,一身衰颓气,你安慰我,我安慰你。

    井袖惆怅:“我心说他不一样,走了,又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大家有缘,老天给机会……”

    宗杭端起酒杯,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手一直哆嗦打晃:“知己嘛,知己本来就难找,全世界都不好找,你还要在这一行找,当然更难……”

    又嘟嘟嚷嚷:“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我爸不待见我,说我连顶嘴都没胆……”

    井袖安慰他:“那你拿出胆气来,下次跟他吵,寸步不让,死不认输。”

    宗杭想了半天,沮丧地摇摇头:“他叫宗必胜,从小到大,他都没让过我,一定要取得胜利。我如果不认输,他就会一直生气,一直生气,他身体不好,算了……就让他胜利吧。”

    井袖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正要说什么,一个酒嗝打上来,什么都忘了。

    只看到不远处的暗影里,好像有人影一闪。

    她纳闷地盯着那儿看。

    宗杭拿手在她眼前晃,井袖一把打掉他的手:“宗杭,好像有个人看我们啊。”

    “谁?”宗杭眯缝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谁?谁看我?”

    “不知道,一闪就不见了。”

    宗杭给自己倒酒:“可能是看我吧,我长得好看……”

    井袖咯咯笑。

    宗杭说:“真的,我跟你说啊,这个老市场,很多变态,上次就有个男的,老盯着伊萨看……”

    井袖口齿不清地打断他:“我知道,现在很多变态,专搞男人,宗杭,你要小心了……”

    她又打了个酒嗝,茫然了几秒之后,只记得喝酒了:“来,吹个瓶。”

    ***

    阿帕费力地扶着宗杭往突突车边走。

    这一路过来,真是费了老劲了。

    宗杭一张脸红得跟猪肝似的,还时不时一惊一乍:陡然间紧紧攥住裤带,大叫“变态,扒我裤子”,下一秒又张皇地东张西望,催他去找井袖——

    “Lady first,要送女士先回家,不然不安全……”

    阿帕不是没见过醉汉的丑态,但是小少爷平日里斯斯文文的,醉了居然也这样,叫他大跌眼镜。

    他没好气:“不能喝就不要喝啊,井小姐被她姐妹接走了……”

    宗杭“啪”的一声足跟并起,抬手朝他敬礼:“Thank you!”

    阿帕犯愁,宗杭现在这德性,上了车也坐不住,保不准中途滚下来——得帮他催个吐,或者喝点什么解酒。

    他四下张望,看到街对面有个鲜榨果冰的摊子:“你别动啊,我去给你买杯西瓜汁。”

    宗杭目送阿帕小跑着穿过街道,忽然精神亢奋:“少糖!不加冰!”

    有辆白色小面包恰于此时无声无息驶近,阻断了他的视线。

    宗杭觉得不爽,试图朝边上挪:“我说少糖,不加……”

    哗啦一声,面包车的车门陡然移开。

    视线里人影晃动,宗杭那个“冰”字还没出口,已经被不知道几只粗大有力的手掌一起揪住,身体像被抛飞的水泥袋,瞬间砸进车厢。

    河道里哗啦的水声杂糅着喧嚣的人声,慢慢低下去,低成了四周腾腾而起的、看不见的蒸气。

    宗杭僵直地站着,光着的那只脚踩在另一只鞋面上。

    在那极短的时间里,他看到易飒偏了一下头,所以预想中惨烈的登陆没有发生。

    但他没看清,也说不准:那鞋子疾飞而过时,到底是完美避开了、还是擦着了她的脸。

    他站着不动,整个世界都配合他,天上的云不走了,旅人蕉碧绿的大叶片被凝在空气里。

    真是地球停转也好,但……易飒走过来了。

    宗杭口唇发干,皮肤表面微微发烫,腋下生了汗,汗珠子贴着皮肤慢慢往下滚,夭折在文化衫细密的棉质纤维间。

    ***

    易飒没有挂电话,这电话还算重要,没必要因为突发的小事挂断。

    但她很恼火,真是小孩子扔的也就算了,人高马大,明显成年人了,玩什么童心焕发。

    所以走近宗杭时,她把手机内扣,避免那头的人听岔了产生误会,然后说了句:“神经病。”

    说完了,没停,和他擦肩而过,脸上都是嫌弃,眼皮都懒得朝他掀一下。

    电话还在继续,那边在等她回话,易飒力图让语气柔和,但刻薄还是爬上了整张脸:“丁叔,这儿的雷场道,我比埋雷的还熟,真想让他死,就不会让他看到那块牌子了。”

    不知道那头回了句什么,她只是冷笑:“我跟他可没交情,他不声不响,盯了我两个晚上,什么意思?我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吗?”

    不远处,有条小游船加速,船尾激出白浪,在浊黄河面上划开一道口子,像拉链一拉到底。

    易飒盯着那条漾荡的链痕,声音渐渐低下去:“帮我转告他,这儿是湄公河,不是你们黄河水道。”

    ***

    宗杭还在原地站着,觉得肉身无比沉重,重到没法挪动。

    看来她的脸没被鞋子刮擦到,否则自己不可能只被骂了句“神经病”就完了。

    飞出去的那只鞋还跌在不远处,他连单脚跳的力气都没了,光着一只脚走在泥地上,走到那只鞋前,把沾了沙砾的脚塞进去。

    有小孩儿来拉他,示意继续玩,他摇摇头,垮着肩,一步一步走向阿帕,走得奄奄一息,像逐完日的夸父,每一步都可能血溅当场。

    阿帕和划澡盆的这群玩得正欢,知道宗杭又坐回来了,但没工夫搭理他。

    过了会,听到宗杭幽幽说了句:“阿帕,我想问你个问题。”

    阿帕抬脚,奋力将一只划近的澡盆踹远,头也不抬:“你说。”

    “你走在路上,然后,有一只鞋子,以很快的速度朝你飞过来,几乎贴着你的脸飞了过去……”

    阿帕揣摩这问题到底属于哪个领域:鞋子,飞过来,涉及到物体运行轨迹、速度,还有空气阻力……

    “……你觉得,你能闻到鞋子里的味道吗?”

    阿帕问:“球鞋还是凉鞋?”

    “……球鞋。”

    阿帕皱眉。

    球鞋啊,那就不太乐观了。

    “那脚臭吗?”

    宗杭茫然:“天天都洗,但是……谁的脚也不香吧。”

    阿帕给出意见:“我觉得能。”

    宗杭不吭声了,他抬起头,看远处的大湖。

    快日落了,湖上奇形怪状的大簇团云周身透着暗蓝颜色,夕阳的光从杏子黄转向杏子红,耐心地给云块勾线、镶边、调出明暗。

    有一大块团云斜倚天边,像盘坐的、不规则形状的佛。

    阿帕无意间转头,看到宗杭双目阖起、双手合十,姿势不标准,但态度虔诚。

本站推荐:秦城苏婉小说陆峰江晓燕都市隐龙叶辰叶尘池瑶孽欲青春叶辰肖雯玥叶辰萧初然小说神婿叶凡叶尘池瑶小说顾芒陆承洲

三线轮回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顶点中文网只为原作者尾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尾鱼并收藏三线轮回最新章节